堪称“现代盖茨比”的美国金融大亨爱泼斯坦突然“暴死狱中”,其案件的影响持续发酵。继特朗普政府的劳工部长亚历山大·阿科斯塔因受牵连而被迫辞职后,美国司法部长威廉·巴尔8月19日宣布撤换联邦监狱局代理局长休·赫尔维茨的职务,由该局前局长凯瑟琳·霍克·索耶接任。英国广播公司的报道更称,爱泼斯坦之死将是“一宗足以搅动2020年美国大选的悬案”。

死因疑云重

爱泼斯坦“突然暴死狱中”引起了种种猜测。他是怎么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

8月16日,纽约法医办公室确认,爱泼斯坦之死“确系上吊自杀”。但爱泼斯坦的律师对此结论并不满意,并声言要自行调查,包括寻求调阅当事人所处监狱囚室周围的监控视频等。

围绕着爱泼斯坦死因的疑云非但没有随着法医的结论而消散,反而越来越浓。根据报道,这位堪称“现代盖茨比”的金融大亨的背景特殊,不仅自己生活奢靡,交往也非富即贵,与克林顿夫妇及特朗普总统等当今美国政商高层过从甚密,这也助长了“他杀”的种种猜测。

据报道,爱泼斯坦有自杀的“先兆”,但疑点也很多。

7月23日,亦即爱泼斯坦被拒绝保释一周之后,他曾被发现躺在牢房里昏迷不醒。当时调查这一事件的监狱官员认为,他脖子上的伤痕显示,这可能是一起自杀未遂事件。事后,他被安置在有自杀监视的囚室内,每天对他进行心理评估。但仅在6天后,监狱心理专家就将他从自杀监控名单中取消了,并将他送回到牢房。

种种巧合也使他的“自杀”蒙上了重重疑云。

首先,在爱泼斯坦“突然死亡”前不到24小时,法院解封了他和同伙被控经营性交易的2000多页的详细文件,不仅揭开了他的许多犯罪内情,也详细披露了他开展的国际性交易活动的范围、规模和复杂性。

其次,在爱泼斯坦死之前,他所在的狱室没有监控,而同室的另一名狱友也被调离。同时,还有报道称,他已开始适应监狱生活,“没有迹象表明,爱泼斯坦会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另外,他也曾告诉过狱警和狱友有人想要杀死他。

最后,爱泼斯坦在死前两天签署了一份长达21页的遗嘱,并提交给距纽约2600多公里的美属维京群岛法院。《纽约邮报》援引一名法律人士的话称,签署这份遗嘱的时间“不同寻常”。

《纽约邮报》还披露了监狱方面为爱泼斯坦开具的死亡证明。证明写道,“死亡直接原因:待进一步研究”。

而美国联邦监狱局在事发后发布的消息称,爱泼斯坦之死为“明显的自杀”。该局称,当日早上约6点30分,他在纽约大都会惩教中心的牢房里被发现“失去反应”。监狱人员表示,确切的死亡时间和具体情况并不是很清楚。美国广播公司报道称,他在心脏骤停时被送往纽约市中心医院,在那里他被宣布死亡。

美国有线新闻援引一位联邦官员的话报道称,没有人怀疑爱泼斯坦死于谋杀;而一位执法部门的消息人士则告诉美国有线新闻,当局认为爱泼斯坦是上吊自杀。

据《纽约时报》报道,尸检发现爱泼斯坦的舌骨断裂。缅因大学法医人类学家马塞拉·索格称,仅凭舌骨断裂并不能得出任何结论。她说,舌骨断裂是“颈部外伤的一个迹象。颈部外伤可以因扼杀所致,也会发生在上吊自杀中”。来自亚利桑那州的“精英医疗专家”咨询公司的负责人伯顿·本特利二世也认为,要确定死因还要考虑其他因素,包括死者身上的其他痕迹和在死亡时能接触到什么。

斯托克顿大学刑法教授克里斯蒂·塔尔塔诺称,狱警的日志对于判断爱泼斯坦的死因非常重要。但不幸的是,“有报道称,狱警在事件发生后修改了日志”。

调查添难度

爱泼斯坦的突然死亡使相关案件的调查和审理变得更为复杂,也更难揭露他的犯罪圈子

在爱泼斯坦突然死亡的消息传出后,纽约市长白思豪说,“我们很多人都想知道的是,他到底知道什么……还有多少其他百万和亿万富豪参与了他所牵涉的非法活动?”特朗普则转发了支持者的一条推文称,爱泼斯坦“掌握着关于比尔·克林顿的料,然而现在他死了”。

美国国会参议院司法监督小组委员会主席本·萨西致信巴尔,对司法部和联邦监狱局提出了强烈批评,要求两个部门回答有关爱泼斯坦死亡的问题。他在信中写道,“司法部是失败的。今天杰弗里·爱泼斯坦的同谋们认为他们可能得到了最后一笔‘甜心交易’”。

他进而写道,“司法部不应该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的死不仅剥夺了受害者在法庭上与他对质的机会,也未能让他们看到爱泼斯坦对自己的罪行负责,而且使得揭露他的同伙圈子更难了”。

负责案件调查的联邦检察官杰弗里·伯曼称,爱泼斯坦的死可能会成为受害者通过法律手段获得正义的障碍。但他同时重申,虽然爱泼斯坦不会再接受审判,联邦检察官们仍将继续尽最大努力维护受害者的利益。

他说,“对那些已经挺身而出的勇敢的年轻女性和其他许多尚未挺身而出的女性,我重申,我们仍然致力于为你们辩护,我们对起诉书中指控的行为(包括共谋罪名)的调查仍在继续”。

据报道,联邦当局还在考虑对其他涉案人员提出指控。目前,检方并未透露会有哪些相关人士将被起诉,但除了可能针对其他人的性交易共谋指控外,当局或将试图没收爱泼斯坦名下可以出售的资产,用来补偿原告。

据报道,代理受害人的律师们目前正密切关注着爱泼斯坦在临死前向美属维京群岛法院提交的遗嘱。代表20名受害人的律师斯坦·波廷杰说,“我们首先对爱泼斯坦的组织进行追责,这并不主要是为了钱”。

《纽约邮报》称,爱泼斯坦在遗嘱中将所有资产转移到一个以他出生年份命名的“1953信托”中。一名纽约律师称,这种形式被称为“倾注遗嘱”,更多是出于私人考虑作出的选择。律师称,爱泼斯坦可能是希望“做好万全准备”。

根据遗嘱,爱泼斯坦的总资产超过5.77亿美元。遗嘱称,如果“1953信托”失效,他的资产将分给所有受托人,但没有提及受益人的具体信息。遗嘱由跟随他多年的两名助理负责执行。

《纽约时报》称,爱泼斯坦此举是想隐藏他最后的交易。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法学院遗产法专家帕特里克·D·古德曼指出,与传统遗嘱不同,信托的操作通常都是私下进行的,能有效避免外部的窥探。

美国知名华人律师程绍铭称,爱泼斯坦这最后一搏可以说是一箭双雕。第一是他将自己的财产保护了起来,可以让他的家族继续受益;第二就是让那些指控他的受害人很难获得理赔。那些受害人虽然可能有对爱泼斯坦强有力的指控,但是那些指控还未变成判决,所以就很难做资产的抵押,更谈不上抵押权的优先权。即使今后受害人对他的指控成立,他的名下已经没有任何资产,所以判决也很难得以执行。

据报道,目前,已有数十位受害者提出了诉讼。现年30岁的杰娜-丽莎·琼斯在一份声明中说,“我很生气,很受伤,因为他又一次觉得自己比我们高明,而且很容易就逃脱了……我仍然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她声称14岁在佛罗里达时曾是爱泼斯坦性侵犯罪的受害者。

现年32岁的詹妮弗·阿罗兹对爱泼斯坦的自杀感到愤怒。她说,“在我们的余生中,我们必须忍受他留下的伤疤,而他永远不会面对他犯下的罪行,他给那么多人造成了痛苦和创伤”。

影响待观察

分析人士认为,爱泼斯坦案对美国政坛的影响仍会发酵,甚至成为“一宗足以搅动2020年美国大选的悬案”

据报道,爱泼斯坦的性交易犯罪早已人尽皆知。但在2007年签署认罪协议之前,包括特朗普和前总统克林顿等都是爱泼斯坦的好友。

这份认罪协议是由时任佛罗里达南区联邦检察官、前特朗普政府劳工部长阿科斯塔负责与爱泼斯坦谈判达成的。它使爱泼斯坦以登记为性犯罪者为代价而免于所有的联邦刑事指控。

爱泼斯坦被逮捕后,舆论普遍认为这份认罪协议过于宽大,而阿科斯塔被指从中“帮忙”。迫于压力,阿科斯塔于7月12日宣布辞去劳工部长一职。

爱泼斯坦被捕后,他的名人朋友纷纷与他撇清关系。

7月8日,前总统克林顿的发言人安吉·尤瑞娜称,前总统“对爱泼斯坦的可怕罪行毫不知情”。但她承认,2002年和2003年,克林顿曾搭乘爱泼斯坦的飞机进行了4次旅行,其中一次飞往欧洲,一次飞往亚洲,两次飞往非洲。

特朗普也辩白称,他很早就和爱泼斯坦“闹翻了”,已经“15年没说过话”。但早在2002年,特朗普曾告诉《纽约》杂志,爱泼斯坦是一个“了不起的家伙”。他说,“与他在一起很有趣。甚至有人说,他和我一样喜欢漂亮的女人,而且她们中的许多人都很年轻”。

7月17日,美国全国广播公司又挖出一段1992年的脱口秀视频,记录了当时的“单身贵族”特朗普在海湖庄园宴请爱泼斯坦的一场豪华派对。视频中,海湖庄园内美女林立,而特朗普和爱泼斯坦两人更是对这些女性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还透露,这场派对只是特朗普当年在海湖庄园举行的众多聚会中的一场。在另外一场更为私密的派对中,特朗普只宴请了爱泼斯坦一人,同时他还禁止他人对现场进行拍摄。

《纽约时报》还援引一名佛罗里达经纪公司老板的话称,当时他安排了“二十来位”女子,来参加特朗普和爱泼斯坦的私密派对。彭博社也称,爱泼斯坦曾被曝出是海湖庄园的会员,两人还分别到对方家中做客。

《迈阿密先驱报》称,爱泼斯坦性交易案中的少女们也曾为他的好友们提供过性服务。据受害人维吉尼亚·罗伯特称,她是在16岁时进入爱泼斯坦的性交易链,然后进入海湖庄园工作。她在法庭调查文件中写道,“爱泼斯坦告诉我,他做这些是为了让这些人‘欠’他。那么,这些人就会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他也可以从他们身上获益”。

英国广播公司的报道称,在很多人看来,爱泼斯坦之死具有美剧《纸牌屋》式的戏剧性,既有权贵间千丝万缕的联结,又有疑点重重的离奇死亡。他的死预料将是美国总统大选期间的重点话题之一,甚至很可能搅动2020年大选结果。

候审时离奇死亡 美司法部长誓言彻查

□ 本报驻美国记者 陈小方

美国亿万富豪杰弗里·爱泼斯坦因长年涉嫌从事未成年人性交易于7月6日被逮捕,但却在一个月后的8月10日“突然暴死狱中”,终年66岁。

7月7日,也即在被捕的第二天,爱泼斯坦被控一项未成年人性交易罪和一项未成年人性交易共谋罪。如果罪名成立,他将被判处最高45年监禁。

美国司法部长巴尔对爱泼斯坦在候审时死亡“感到震惊”。8月10日,他在一份声明中说,“得知杰弗里·爱泼斯坦今早在联邦监护下死于明显的自杀,我感到震惊。爱泼斯坦的死引发了疑问,必须得到解答”。

据报道,爱泼斯坦曾将数十名年仅14岁的女孩带到他位于纽约曼哈顿的豪宅中“玩耍”。而目击者称,受害者可能多达数百人。

早在2008年,爱泼斯坦就受到过类似指控,但他利用自己的“能量”逃过一劫。

一位执法官员称,爱泼斯坦利用其庞大的关系网,不断把未成年少女带到他在曼哈顿的别墅里。他还在佛罗里达州棕榈滩的别墅里做类似的交易,他给这些女孩支付现金,怂恿她们招揽其他未成年少女到他家“做客”。

消息人士说,这种情况至少从2002年持续到2005年。调查人员还发现,这类“性侵”最早可以追溯到2001年,最小的受害者年仅13岁。

在此之前,爱泼斯坦一直是人生赢家。多年来,他过着奢糜的生活,往来皆名流,经常坐着私人飞机前往欧洲、加利福尼亚或加勒比海上的私人岛屿。

在纽约,他的寓所是曼哈顿最大的私宅之一,他的名字不时出现在八卦专栏上,常常与总统和王子有关。《纽约》杂志曾在2002年写道,他“以一种纪念品猎人的热情扩展自己的科学家和政治家收藏”。

在7月的一次突查行动中,联邦调查人员撞开了爱泼斯坦价值5600万美元的曼哈顿联排别墅的高大木门,发现了一个保险箱,里面装有淫秽照片。

但他仍然是一个谜、一名神秘的资金管理人,外人对其客户几乎一无所知。《纽约》杂志报道称,他过着“充满问号的生活”。不止一位撰稿人将他比作美国知名作家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笔下的那位永远让人难以捉摸的人物杰·盖茨比。

根据《名利场》杂志报道,爱泼斯坦声称自己为许多亿万富翁工作,但其业务和客户信息都严格保密,唯一为人所知的大客户是美国在线服装零售商The Limited的创始人莱斯利·韦克斯纳。(陈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