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勇(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3月14日，财政部和国家税务总局联合印发了《关于粤港澳大湾区个人所得税优惠政策的通知》(“通知”)。为支持大湾区建设，“通知”明确广东省、深圳市按内地与香港个人所得税税负差额，对在大湾区工作的境外(含港澳台，下同)高端人才和紧缺人才给予补贴，该补贴免征个人所得税。

境外高端人才和紧缺人才的个人所得税应纳税额按照中国香港税制计算。中国香港个人所得税的免税额、扣除(最高限额)的标准比内地高，涉及的种类更多，最高税率远比内地低(15%的标准税率或2%-17%的五级超额累进税率，内地综合所得适用3%-45%的超额累进税率)，税负远比内地轻，大湾区珠三角九市(广东省广州市、深圳市、珠海市、佛山市、惠州市、东莞市、中山市、江门市和肇庆市)因此在吸引境外高端人才和紧缺人才上拥有了极大的税制国际竞争力优势。此前，在深圳前海、珠海横琴已有类似的个人所得税税收优惠政策，“通知”实际上是将本来只适用于局部地区的政策扩大到整个大湾区。

中国的个人所得税制刚进行改革，中低收入者明显从减税中受益，这显然有助于公平目标的实现。但是，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个人所得税税率仍有下降空间。综合所得和2019年之前的工资薪金所得所适用的最高边际税率45%，从1980年个税立法至今均未变化。1980年选择45%的税率，是因为当时发达国家的最高边际税率在50%-70%之间，作为发展中国家选择45%这样一个低于发达国家水平的税率是合适的。1986年美国税制改革之后，其他国家和地区相继进行了以减税为中心的税制改革，个人所得税最高税率大幅度下降。2018年特朗普税改后，美国个人所得税最高税率从39.6%进一步下降到37%。由于美国对世界的影响，其他国家和地区跟进减税，是完全可能的。

从税制国际竞争力的构筑来看，中国选择低于美国的最高边际税率并不为过。金砖国家其他四国除了南非个人所得税最高税率与中国持平外，其他三国均低于中国，印度30%，巴西27.5%，俄罗斯13%(单一税率)。考虑到与企业所得税的衔接，个人所得税最高边际税率最理想的是与企业所得税25%一致。如做不到，也应适当下调最高边际税率，如降至35%。25%比35%更可取，关于个人所得税的一些补丁可以取消，如万众关注的全年一次性奖金适用税率的规定(目前采取的是在2021年12月31日之前不计入综合所得)，这样，临时性规定到期后个人所得税税负大幅度上升的担心也基本上可以消除。

大湾区境外人才适用港税的做法，提出的是个人所得税制的进一步改革问题。2019年开始实施的新个人所得税制在减轻中低收入者负担上卓有成效，但对于中高收入者(实际上相对于房价，刚迈入45%税率门槛的所谓高收入者的可支配收入实际上也不算多，这样的人群算中等收入群体更合适)来说，税负仍有进一步减轻的空间。最高边际税率如能下调至25%，那么这对于构筑中国税制吸引人才的竞争力是很有帮助的。从税制的进一步完善来看，只要税制合理，那么尽可能少的地区税收优惠政策补丁更可取。降税率是为了吸引人才，同时也是减少一些潜在税源流失的重要举措，一些人也不用当“候鸟”定期离开中国内地。有了更多的人才，中国就会有持续的繁荣，政府也不用担心没有更多的资金去帮助需要被帮助的人。风物长宜放眼量。从中长期来看，进一步降税的收益是可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