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绕在无声的红色电波里

快讯 | 2023-03-03 10:49:15
时间:2023-03-03 10:49:15   /   来源: 人民邮电报      /   点击数:()

那年我23岁,第一次离开渭北家乡的亲人,在陕北的一座山上,和几个兄弟一起环绕在无声的红色电波里,在荒芜的山野里过年。

当年,我在距离圣地延安近百公里的一座山上当微波工人。记得那年腊月,我刚休完假就从渭北家乡返回陕北,颠簸一天,到山下的茶坊镇时已是晚上9点多。于是我便在路边的一个小饭馆吃了一碗面,要了一盘菜,喝了一壶酒,然后又在路边小商店买了一条延安烟、几瓶过年喝的白酒以及日常生活用品,很满足地装在背包里,往肩上一挎,顶着鹅毛大雪,顺着长庆油田进山的路,孤独而勇敢地踩着积雪,向还有18公里山巅的微波站走去。

偌大的山野,空旷而神秘。眼到之处,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脚下被雪覆盖的羊肠小路,趔趔趄趄地前行着,上山的路几乎看不清楚。在一处两边是山崖,中间留有一条夹缝的雪道上,我一手扶地、一手拄棍,艰难地向上爬着,快到山顶的时候,脚下一滑,刺溜一下又掉了下来。如此两三次,我边喘着气,边瞅着四周,无奈只得从旁边的坡地里高一脚低一脚地绕过去,裹着怒吼的寒风,终于回到了山巅的微波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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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费劲叫了半天门,开门的同志瞪着一双大眼睛,声音颤颤地问:“你是谁?我的老天爷!”我喘着气回答了一通,他还是犹豫着不给开门,我又喊道:“是我,我是松柏。”他才发出了怪声:“我的老天爷,你咋才回来?我还以为是鬼呢!”直到我手不听使唤地打开宿舍冰冷的房门,才知道时间已过了零点。从镜子里看到我全身都是白的,头发、眉毛,就连胡子上都是冰碴。

大年三十那天,我坐立不安,心绪不宁,在空旷的院子里、在不远的山头上久久徘徊,有一种想哭却哭不出的感觉。酝酿了很久的情绪,却融化不了身边的雪花,就像虔诚地等待着的花蕊,要绽放在下一个春天,感受“家”的温暖。我回味着烟火浓郁的窑洞和土炕上的年味,想念家乡的父母弟妹,想他们此时在干净的屋子里忙活着,或贴春联,或准备鞭炮。厨房里,母亲正在煮肉或剁饺子馅,满屋都飘散着喜庆的香气。女朋友此刻也正与家人忙着买年货、忙打扮,她能想起我吗?

突然间明白,思念或者渴望,其实是一种内心的牵挂!

幸运的是,在这个微波站,我们几个小年轻和几位师傅相处得亲如兄弟。大年三十晚上,我们的这个“家”也到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息。下午的时候,我就为大门两旁书写并张贴好了春联,记得上联是“迎新年过新年年年快乐”,下联是“舍小家为大家家家团圆”,横批是“坚守奉献”。同时我也在宿舍、微波机房的门上都贴了春联。晚上,我们把做好的香喷喷的饭菜端到机房,八个人一围,一大家子人亲亲热热,边吃边聊,看着新年晚会。零点的时候,我们把早已绑在杆子上的鞭炮挑在机房外点燃,噼噼啪啪响了一通,大家大声喊道:“过年了……”

恍惚间,已过去30多年的时光。当年我所工作生活过的富县微波站,随着邮电通信事业的迅猛发展,以及智慧光网、数字中国、天翼云等现代科技的迅速发展,早已是电路关闭、人去山空了。但事实上山还没有完全空,还有几个看护基站的老职工,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爱站如爱家,舍不得离去啊!但我们都知道,他们终将有离开的一天。

后来,听居住在当地的师傅说,山上机房的人也都下山了,设备也被拆除了。但穿行于陕北大地的无线电波,却始终承载着这片黄土高原上的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生生不息。现在想想,过去艰难的岁月,注定已被人生的履历所收藏。站在自己的风景里,找寻曾经走过的足迹,才会认识真正的自己。

在山上生活的四年岁月,是我最难忘的回忆,同时也为我现在和将来的文学创作埋下了挖掘不尽的题材。在陕北最高的山巅过年,一生可能就那么一次,就像鸟儿一点点啄食着大雪覆盖的伤痕,然后再一点点地抚摸着内心深处的灵魂,直到永远珍藏在我生命的记忆里。

在山巅过年的孤寂、艰苦和寒冷,可能只停留在年轻时的那一瞬,30多年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温暖和幸福呢?

(作者系中国电信陕西咸阳分公司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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