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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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吵吵嚷嚷的。

怎么了，我在哪里？我是不是，是不是应该在……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空阔的实验场地，还有金色的夜灯。奇怪，我从来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才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面。

我甩甩头，试图将这些模糊的景象甩出去。

“你也没喝酒啊，调配奶香菇汁也会醉吗？小姑娘快点回家休息吧，别累坏了。”老板娘四姐推了推我，看到我眼神清朗，这才放下心来。

“嗨，宝贝，要不要来一次占卜，看看你未来的命运如何？”

我抬起头，一个高个子的金色短发美女凑了过来。

“娜莎，你的冰霜气泡水好了。”四姐冲着金发美女喊道。

原来她叫娜莎，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我甚至脱口而出：“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娜莎狡黠地一笑，摘下一边耳机，拿着气泡水凑了过来，长筒过膝皮靴随意搭在椅子上，“怎么了宝贝，被我迷住了吗？”

娜莎大大的眼睛多情地看着我。我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只听见娜莎开心的笑声，“回头见宝贝，需要占卜可以再来找我，我给你打个折。”

地下中央城热闹依旧，这里是中央城一间不起眼的小饭店——四姐饭堂，特色是价钱便宜，饭菜不差，广受附近居民的好评，当然来这里吃饭的也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

“得了吧，娜莎，这年头谁还占卜啊？”一旁的胡子大哥笑着打趣到，“我们的命运不是早就注定了吗？”

同桌的酒友也忍不住举杯道：“是啊，现在还留在地下城的人，早就没有希望了，我们已经被遗弃了，我们的未来，嗝，只有死路一条，哈哈哈哈。”

“老刘。你又喝多了。”四姐安抚着众人，一边柔声对我说：“别管他们，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继续不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匆忙付账离开了饭堂。那是我仅有的一点钱，上午我的公司刚刚破产了，我变成了失业者。当然，这年头失业者很多，都已经世界末日了，为什么生活压力还是如此大啊？

我叹了口气，准备去矿道边缘找点蘑菇，看能不能解决一下明天的晚饭。

街道上的霓虹灯闪烁着绚丽的色彩，将常年漆黑的地下城照得璀璨生辉，人们沉溺在这片灯红酒绿之中，仿佛暂时忘记了生活的苦难。

我又一次驻足在街角的宣传单前。

宣传单上画着一队装备精良，全副武装的探索者。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野猪小队招募地上探险勇士，待遇优厚。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个工作，毕竟，想想地面上那种恶劣的气候环境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探索者这个工作实在是九死一生。不过鉴于我现在有上顿没下顿，竟然也开始认真考虑我从事这种职业的可能性来。

来到探索者招聘现场的时候，这里根本没人。一排山洞的尽头，一间没有上锁的办公室，只有一名工作人员，躺在椅子上，用一本书盖着头，似乎陷入了沉睡。

我在考虑要不要叫醒他。只见他脸上的那本书恰巧滑落下来，掉到地上，啪嗒一声，椅子上的男子瞬间惊醒，睡眼惺忪地环视四周，看看掉在地上的书，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我。

“嗨，你，你是来应征探索者的吗？”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你好，我叫十四。”

“十四？”我歪头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我叫小玉。”

“欢迎加入，这下子咱们探索小队就算人齐了，快来签合同吧。”

“等等。”我制止了自顾自说话的十四，“我才刚来啊，就这样被录用了吗？我们还没有彼此了解。”

“来不及了，探索队今天18:00就出发，你看，只有三个小时了，我们必须在出发前找齐队员。详细的事情我们一会儿慢慢说，你先签下合同，我们一边准备一边聊。”

我稀里糊涂地签了字，就被十四带到了后面装备室。

交代了简单的注意事项后，十四给我穿上了厚重的金属隔离服，据说能够抵挡正负150度的温度保持体温正常，持续时间可达24小时。

“我不需要进行一些特别训练什么的吗？听说上面很危险。”我很不放心。

十四头也没抬地说道：“来不及了，不过没关系，咱们野猪小队并不进行什么危险的活动，就是跟在大部队后面，捡捡他们不要的垃圾罢了。”

“天啊，十四，你从哪里骗到了人来？”清脆的声音响起，隐约觉得有些熟悉，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娜莎。

娜莎看到我也颇感意外，随即一笑说道：“嗨，宝贝，是你。怎么终于想开了是吗？对嘛，与其贫困潦倒，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就此发达，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大富大贵也有可能哦。”

没想到娜莎也是探索者小队的成员。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开心。

我们三人穿戴好装备，带齐设备，登上了运输车，来到了地下中央城的中枢栈桥。

高耸巨大的圆形管道是已知的连接着地上与地下的唯一通路。各个探索者小队齐集于此，准备登陆。

我们野猪小队是最后一批。娜莎和十四拉着我。我紧张地看着栈桥外不断闪过的矿灯。十四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娜莎点着头，我想她一定开启了音乐模式。

登陆梯的大门缓缓打开，前面是长长的甬道。我们坚定地向前走去，一直过了三道大门，门口的温度计从35度升到了64度。

最后一道大门打开，外面一片寂静，黑夜笼罩。

我跟在十四和娜莎身边，既好奇又害怕。

高大的树木将星光完全掩盖，不留神撞上了一颗蘑菇。它足有两米多高，白色的菌伞下是层层褶皱，在夜色下泛着点点荧光。

不知道味道如何，这是我看到它的第一个想法。这可比地下城的蘑菇大多了。我要是有这样一颗蘑菇，大概能够吃好几天。

通讯器里传来娜莎的声音：“别想了，这种蘑菇不好吃，又硬又涩。”

我讪讪离开，奇怪娜莎怎么知道我内心的想法。

正走着，十四突然拍了拍我。我奇怪地看着十四，不知道他为何停了下来。

十四向一旁歪歪头，示意我跟他走。娜莎紧随其后，似乎对于这种偷偷离开大部队的行为不以为意。

我们三人还没离开多远，就听到探索者队伍里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黑影从天空中急冲下来，抓走了一个人。远远望去似乎是一只大鸟，三四米宽的巨大翅膀煽动，在地面掀起一阵疾风。

被坚硬爪子钳住的探索者不断挣扎着，半晌才慌不择路地用手中的电击枪刺向大鸟。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大鸟惊叫着将这人从五十多米的高空扔下。不幸的探索者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头盔磕出了一道裂缝，探索者的脸庞瞬间变得青紫，皮肤迅速干瘪下去，没了气息，凸出的双眼正望向我所在的方向，躲在树后的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我透过树木的间隙，看到探索者的队伍跟了上来，确定这名探索者没有生命体征之后，就将他放在原地，队伍缓缓离去，继续向前。

我此时才真正体会到，我参加的究竟是怎样危险的一项工作。

十四又拍了拍我，示意跟上。我们在茫茫的森林中，渐渐与大队伍越行越远，我不由得沉思起来，自己加入这伙亡命徒的队伍，是否是明智的选择。转念一想，这也不过是早死还是晚死的区别。反正我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森林深处，参天的植物好像一张密密的罗网，静静在黑暗中等待着猎物踏入。

完全看不到大部队了，面前的森林看不到尽头。我曾经想过森林外面是什么，自从十年前的大灾变后人们整体迁入地下，我便渐渐想不起地上曾经的样子了。《走近探索者》里面说，现在的母星表面都是沙漠、沼泽、汪洋、雪原等等恶劣严酷的环境。唯有人类居住的地上部分保持着一片森林，这也离不开人类的科技维系。

十四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巨大林木，久久不语，之后莫名其妙地感叹道：“所以，这就是人类的结局吗？”

我奇怪地看着十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冒出这句话。

十四沉吟片刻，继续说下去：“原来是这样的吗？大灾变后，最终的人类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登上飞船，飞往未知的宇宙深处，寻找着下一个落脚地点，又或者在无尽的漂流中耗尽最后的时光。

另一部分人类留在了母星上，或者说，是被遗弃在了这里。转入地下，听天由命，苟延残喘，等待被母星彻底掩埋。

呵呵，倒是有趣的结局。”

我不明白十四这个时候为什么有兴致突然探讨起，人类的存亡。相较于此，我们能否活到明天才更值得关注吧。虽然不好吃，但或许我刚才应该把那颗白蘑菇砍下来。

十四遗憾地摇摇头，“还真是丑陋啊，即将没有人类的星球。”

我耸了耸肩：“还好吧，你怎么突然讨论起这个来？”

十四叹息道：“没用的人类，我如果是母星，大概也会抛弃你们的。”

我惊讶地看着十四，“你说得好像自己不是人类一样。”

“母星大人，与其让那些丑陋的低等生物占据这颗星球，也要消灭自己曾经孕育的杰作吗？”十四忿忿。

“杰作，你是说人类吗？”我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也许人类只是一个不期的偶然呢？对于母星来说，我们与那些低等生物没什么差别，反而不如它们好控制。”

十四定定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语。

“你怎么了，我们不是来探索的吗？总得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吧，过一会儿天就亮了，我们也许还没等回去就被烤成了肉干。”我没工夫陪他思考劳什子哲学，我现在更为明天的晚饭发愁。

十四微微叹了口气：“所以你想要探索什么呢？”

“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问你吗，队长？”我皱皱眉，十四真是有些怪异。

十四认真地看着我：“你觉得呢？”

“什么？”我莫名其妙。

十四接着说道：“你觉得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会发生什么事件？”

“我，我当然希望我们一路无事地找到珍惜的食物或者材料。但是你也知道，有很多关于森林的危险传说，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快进度，随便找到一些普通的猎物、蔬菜也好，至少不至于空手而归。”

“那么，你觉得在森林里会发生什么危险事件呢？”十四继续追问。

“危险事件？”十四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我不想遇到什么危险事件，我只想赶紧找到食物然后回家。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觉得会像电影里那样，遇到狂暴大猩猩，将我们抓走吃掉吗？”

“狂暴大猩猩吗？”十四思考了一下，“真是老套的剧情啊。”

地面传来了浅浅的震颤，有什么庞大的动物向我们跑来了。

天啊，天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我转身就跑，拜托要是等我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恐怕已经变成食物了。

十四和娜莎紧随其后。

十四叫道：“嗨，你的狂暴大猩猩。”

“闭嘴！”我全力奔跑，根本不敢向后看去。

这庞然大物跳上树枝，在林木间轻松穿梭，很快就跃到了我们前面。

从树上跳到地面时，土地也跟着颤了一颤。林木间露出一个小型运输器一般大的脚。

面前的这个狂暴大猩猩足有十多米高，但是我觉得这一定不是最大的，我在探索者新闻里看过更大只的。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死定了。这都怪十四，非要讨论什么危险事件，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大猩猩此刻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它瞪着凶厉的眼睛，一把抓向我们。

十四一把推开了愣住的我，被大猩猩抓进手里。

猩猩看在着手中挣扎的十四，凑近头颅，观察着这个渺小的人类。

刚刚还想着独自逃脱的我，看到十四为救我被抓，顿时心生愧疚。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能救回十四。

“嗨，小玉。”十四被猩猩抓住，气息断断续续。“想想，想想怎么能救我。”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会。”

猩猩将目光移向了我。

十四硬撑着说道：“假定你是这个世界的神，你觉得怎样能救下我？”

堪堪避过大猩猩的巴掌，我连滚带爬，惊起的纷飞木叶拍上头盔。幸运没有再次眷顾，猩猩伸手一捞，将我牢牢抓住。

彻底完蛋了，我心中默念。希望能先吃我的头，这样也许能痛快一点结束。

“小玉，坚持一下。”十四继续喊道：“我们得想办法打败大猩猩。”

我哭喊着：“这不可能，我们死定了。”

“你想一想，你或者我怎样才能战胜大猩猩？”正说着，大猩猩已经将十四重重摔在树干上，想要将面前的金属盒子打开。

十四断断续续地说：“毕竟人类总会在最危急的关头绝地求生，产生超人能量的。”

“我们完蛋了，除非你能一拳打倒它。”

“一拳就打倒它吗？也行吧。”十四喃喃自语。

十四两只手臂运力，向外一撑，大猩猩竟然被迫松开了拳头，十四利落地跳到猩猩的脚背上，又一拳将猩猩脚面砸出一个血洞。

猩猩狂叫着，将我甩了出去，发狂一样，用巨大的巴掌砸向十四，十四不等着一巴掌落下，一拳砸向猩猩小腿。我看到，大猩猩趔趄一下，竟然大吼着跌倒在地。

十四跑过来，扶起躺在地上的我。

“你、你怎么？”我惊疑地看着十四。

十四皱了皱眉，“不过是一点异能罢了，你也会的。”

我兀自惊疑，十四拉着我就跑，我俩竟然轻松地跃上了二十多米高的大树。

紧接着又听到一声哀嚎，大猩猩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竟然是躲在树上的娜莎向着大猩猩射了一只强力麻醉枪。

十四从树上一跃而下，跳到来不及反应的大猩猩身上，抽出腰刀，顺着猩猩喉咙一路割下，鲜血溅了满身。

娜莎也来到近前，手起刀落，将这巨大怪兽迅速肢解。

刚刚还猖狂无惧的大猩猩，此时被分成了六块，随意散落在林间。

“你瞧，只要相信自己，总能战胜困难。”十四说道。

“我还是不太明白咱们是怎么胜利的？你们的那些厉害能力是怎么训练出来的？”我犹豫着问道。

十四却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大概是临时觉醒的异能罢。”

我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今天的场面实在超出我的认知范围，让我不禁想起了这阵时间流行的小说套路，主人公往往会在危急关头解锁各种异能，不过那都是小说杜撰而已。如今看来，我却有些迟疑了。人类，真的能突然获得超能力吗？

十四接着说道：“你不是也有吗？你刚才还轻松跳上了高树。”

我迟疑地在原地跳了跳，转身借力在树上一蹬，竟然觉得身体轻快，身旁空气似乎也在托着我，我伸手便勾到了上面的树枝。借着这股力量，我轻松地在树林间跃来跃去，仿佛一只穿梭的蝴蝶。

我跳回地面，有些不可思议。

十四将手放到头盔上，作势要摘下头盔。

“你做什么？”我惊呼。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园，我感觉我的本能在告诉我，这里的环境在召唤我”。十四自信满满，他缓缓地摘下了头盔，随手扔在地上，仿佛是在地下中央城的街巷中随手摘下帽子。

果然，他的自信是有道理的，裸露在地上环境中的皮肤并没有任何异样。我的队友究竟是什么人呢？

十四缓了一会儿，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我说：“你也一样。”

“啊？”

十四将手按在我的头盔处，“将头盔拿下来，你可以的，你和我们一样，不属于地下。”

“我？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相信我，我的本能告诉我，你的异能也已经觉醒，这正是我当初选择你成为我们队友的原因，我能够看到你的命格与众不同。”十四的目光坚定而执着。

我大概是疯了，鬼使神差地竟然真的解除了头盔的锁定按钮，十四顺势将头盔缓缓除下。我接触到了外界的微风，一开始有些灼热，但是习惯了也并不难受。

空气中飘散着血腥的气味和一种腐败的臭味。

十四缓缓说道：“我不喜欢这个味道，闷热腐败，就像掉进了老鼠洞里。”

声音从空气中传到我的耳朵里，而不是通讯器。

“难道，难道我真的是与众不同的？你是怎么发现的？”我处在惊喜之中。

十四转头看着我：“这是你的世界，你是规则的制定者，一切亦将如你所愿。只要你相信，任何奇迹都可能发生。”

娜莎凑了过来，“恭喜你，觉醒者。”

我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我想我也许能够活得更久一些了。

“走吧，我们去拯救世界。”十四率先前行，娜莎拉着我，踏上了旅途。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是似乎也只好跟随他们前行。

我们脱去了沉重的防护服，将它们藏在一处山洞中，用树叶掩盖好。

娜莎带着我登上一处山丘，我们竟然轻轻松松爬上五十多米高的树顶，就像随意地登上几级台阶。我们靠在树干上，看了一场日出。

太阳在林间缓缓升起。灼热的阳光笼罩大地。森林中的树叶闭合了起来，将树叶缩成了一根根钢针一样的细条。

我感受到地面蒸腾起来的热气，但是却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仪表显示，现在的气温达到了103度。

我有多久没看过日出了？地下城没有太阳，灯光是冷冰冰的，即使调成暖黄色，也依然没有温暖。

从什么时候起，太阳跌落神坛的呢？是灼热的气温，还是强烈死亡照射？

习惯于黑暗的我竟然对于太阳没有丝毫不适应。我不禁想，我们的后代从一出生就在地下城，他们也许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太阳，大概渐渐就会把太阳当作一种传说了吧。

也不一定，说不定人类在十年后就灭亡了，毕竟从地上拿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少，探索者也变得越来越少了。

人类离开母星带走了大批精英，留下来的只是一些老弱病残和我这样没有利用价值的垃圾而已。

我们真的能再坚持十年吗？地下城的执政官说，人类找到适居地就会返航，可是他们真的会返航吗？我们心底都知道，他们不会回来了，我们和母星，都被抛弃了。

太阳已经牢牢升在了半空，无情地照耀着大地。

“怎么样？”十四问道。

我耸耸肩：“也就那样吧。自从十年前人类转入地下城，人们就不再对太阳抱有什么敬畏之心了。现在再次看到它，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既不感激，也不憎恨，就像，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从面前路过。”

娜莎靠过来，握住我的手，“走吧，我的圣女，咱们去拯救人类。”

野猪小队的回归在地下城引起了轰动。大家本以为昨天意外失联的野猪小队已经全体遇难，没想到却在次日返回，还带回来了丰厚的战利品。

我暂时寄居在野猪小队的总部，那个小山洞里。据十四说，我们要尽量减少曝光，保持神秘感。并且努力修行，提升异能。

对于这种突然获得的能力，我始终惴惴不安。既安于享受它所带来的好处，又担心哪一天会突然失去它。

十四说自己来自一个古老的修行家族，可以帮助我们不断巩固能力，提升异能。

我和娜莎讨论其他人会不会也觉醒这种异能。十四却坚定认为没有可能，因为他在地下城观察了这么多年，也只找到了我和娜莎两个特殊命格的人。

我很好奇十四所看到的命格是什么样子。十四也说不太明白，他说，他能感受到每个人头上都笼罩着一层气。大多数人是灰色、白色等浅色调的，但是我和娜莎却是红色的，很特别，所以他才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选定我俩。

所以，我们三个人成为了地下城仅有的三个异能者？这感觉有点棒。我想我不再是没用的垃圾了。

果然，当我再次打开社交媒体的时候，各种网络谣言纷纷涌现。人们对于野猪小队猜测纷纷，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他们在地上生活一天两夜？那个巨大的猩猩，他们是如何斩杀的呢？各个探索者团队也纷纷派人四处打探。可惜人们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野猪小队所知甚少，对于它的凭空出现和一夜成名觉得不可思议。

等到各路消息发酵得差不多了，十四这才施施然接受了中央城知名媒体《走近探索者》的采访，添油加醋地将我们的经历描绘了一遍。

我和娜莎就坐在他身后，微笑着看十四描述我们如何在森林中迷路，然后遇到危险，在绝望之际，竟然觉醒了神奇的强大力量，兵不血刃解决大猩猩，但是却耽误了时间，回地下城的栈桥已经关闭，无奈只好在地上待了一天，却没想到竟然也熬过了炎炎酷日。

一段经历被十四描述得惊险万分，我努力克制住了内心的好笑。假装淡定地跟着点头。

主持人小姐听得一愣一愣的，“十四先生，你是说，你觉醒了强大力量？”

十四严肃地点点头，“是的，人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刻，往往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这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本来也以为自己完蛋了，却在危急关头，力量爆发，直接打死了大猩猩，说来真是惊险啊。”

主持人惊疑地问：“那么，这两位探索者成员，小玉和娜莎也觉醒了神奇力量吗？”

“当然。”十四肯定地回答道：“娜莎突然拥有了神奇的刀技，可以快速肢解动物。小玉则能够快速移动，甚至能瞬间爬上十多米的大树，就像古代传说的轻功一样。”

主持人小姐发出惊叹：“真的吗？这太神奇了！可以现场给我们演示一下吗？”

“当然。”十四镇定地点头道。

在各机位的拍摄下，十四表演了手掰钢板，娜莎表演了肢解全羊，我则表演了轻功上墙。

接着各路专家又对我们的身体进行了全面检查，但是没发现任何异常。经过专家们一系列调查研究，最后得出结论：他们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好归结于纯属偶然。

觉醒异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地下城。大家议论纷纷，感叹自己为什么没有觉醒异能，并四处打听觉醒异能的方法。

有几个探索者也学着我们的样子，去地上找野兽挑战，希望在危急关头觉醒异能，结果很不幸，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地下城紧急下达了通告，希望人们谨慎小心，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做试验。

人们果然还是没有掌握觉醒异能的方法，我们三个仅有的异能者，甚至接受了首席执政官的接见。

几家探索者顶级小队纷纷抛来了橄榄枝，希望我们加入他们的团队，不过十四都拒绝了。在他看来，我们有更加重要的使命，那就是——拯救人类。

虽然十四整天把拯救人类挂在嘴上，但是我始终不知道到底怎样拯救，也没看他有什么行动。

我们还是整天吃吃喝喝，没钱了就去地上打猎，赚钱回来，吃喝玩乐，潇洒自在。

也不去参加乱七八糟的社交聚会，十四通常会带着我们呼吸冥想，训练提升异能，这也使得我们的异能继续精进，毕竟这可是吃饭的家伙。

人类的命运什么的，管它呢，先把眼下的生活过好吧。

变成异能者，想要低调也不太可能了。队长十四成了地下中央城各方势力的座上宾，各方权贵都努力拉拢他，至少也不能让这样危险的人物与自己为敌。

十四也时不时带着我们，去抓捕一些指定的猎物，获得更加丰厚的报酬，同时也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既不树立仇敌，也不与谁过分亲密。

我品尝着新买来的高级糕点，享受着人们的追捧。地下城甚至出了几款以我们三人为原型的手办，还有影视公司想请我们参演他们的英雄电影。金钱就像从雪山上滚落的雪球，轻松地越滚越大。

从前我是无人注意的小透明，而现在，人们则会挤在我的周围，露出讨好的笑容，只为了能和我说上几句话。我晓得那些人的奉承也许并没有几分真心，然而我要他们的真心做什么。人生一世，不过逢场作戏。我已身陷这戏中，唯愿长梦不醒。

今天我和娜莎坐着她那辆骚包的火红色限量顶配运输器逛街回来的时候，便察觉到野猪小队的山洞前变得与往常不同。山洞门口停了一辆高等级的防御型运输器，周围多了好几个身穿便衣的训练有素的保卫人员。

娜莎轻声道：“你说是不是十四惹上什么事了？这几个人八成是吃公家饭的。”我不置可否。

我们也不急着进去，索性停在路边，一边检查今天买的各种衣物和零食，一边静观其变。至于十四的状况，倒也不用担心。这些人加在一起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过不多久，眼看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匆匆从山洞走出来上了运输器，附近的暗哨也随之陆续离开。我和娜莎这才不紧不慢进了山洞。

十四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

“那是谁？”娜莎跌进沙发问道：“看起来像政府的人。”

十四严肃说道：“我刚才接了一个大活儿。”

我皱皱眉：“咱们根基不稳，人数也少，最好不要跟政治扯上关系，不好脱身的。”

十四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将要拯救人类。”

娜莎和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十四只好说道：“戍卫队请我们去协助调查，保卫地下中央城的中枢，避免恐怖分子袭击。”

“中枢？那是什么？是首席执政官的办公室吗？”我疑惑地问。

“当然不是，执政官随时都可以更换。他不重要。

地下城最重要的中枢是能源转换中心。人们用地下的矿产，维持地下城的运转，同时转换提取各种材料，连接地上环境，试图恢复大灾变前的母星生态。

不过最近戍卫队收到一些消息，据说恐怖分子将会袭击能源中枢，妄图摧毁地下城。”

“什么？摧毁地下城？”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恐怖分子摧毁地下城干什么？地下城一没，大家不是一起玩儿完？”

“他们是殉道者教派的极端分子，认为地下中央城是在强行与自然抗衡，违背天道。主张回归自然，通过殉道进入极乐世界。”

我嗤之以鼻，“一群疯子，被邪教洗了脑，这种鬼话也相信。地下城的建造者辛辛苦苦在自然的夹缝中为人类求得一点生存之地，如今却被这种人扯后腿，他们要殉道就自己去好了，何必拉上我们。真是晦气。”

我们三人一起吐槽着殉道者教派，弄不懂他们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大家说说笑笑丝毫不担心之后的秘密行动。自从有了异能，我似乎自信从容了不少。心中知道这项工作事关重大，但也不觉得会有如何困难。

此时的我，根本不会想到这次任务会彻底改变人类的命运。

第二天晚上，我们野猪小队就被带进了能源转换中心。

这里外表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工厂，只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有最严密的安保系统，荷枪实弹的士兵和布满整个园区的监视器。

我们在能源部长的带领下进入了厂区。高大的能源转换器不停运转着。高达五十米的转换罐密密麻麻矗立在厂区中央。

工作人员最近一个月对中心内的职员来来回回进行了好几遍身份筛查，担心有殉道者教派的人渗透进来，搞得人人自危。

近期首席执政官会到能源转换中心视察。这是地下城政府一年一度的固定节目，让民众们看到能源的有序供给，增加对政府的信心。

这对于恐怖分子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不论是混入转换中心捣乱，还是劫持首席执政官加以威胁，都是制造恐慌的好选择。

我们野猪小队就提前驻扎在能源中心内，配合戍卫队特别行动部，轮流在园区内巡查，一旦发现可疑分子，就一网打尽，避免任何可能对能源转换中心产生的威胁。

据娜莎在戍卫队小哥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近来能源中心这边发生了一些怪事。

戍卫队员十七号说，最近他在在夜间巡逻的时候，就觉得脖子后面总是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冲着他吹气一样。但是等他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前天他巡逻，路过能源罐区的时候，竟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人影蜷缩在罐顶。那个人影也发现了他，一转头，十七号看到罐顶的人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混沌的黑色。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旁边的同事过来问他怎么了，十七号忙指着罐顶，但罐顶上空空如也，两人什么也没看到。

三十九号也说起，自己有一次站岗发生的怪事。他那天正在罐区站岗，却不知不觉晃神了。那种感觉他也说不清，就是一个晃神，自己从刚刚站立的岗亭，来到了罐区中央，当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后，十分困惑。接着又一个晃神，再度清醒回神，竟然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此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据与他接班的同事说，他们两人交接的时候一切正常，同事看着三十九号自己走回去的。三十九号却完全没有这部分记忆。大家都说一定是他最近太劳累了，以至于大脑开始自动休息了。三十九号也借此警告大家，还是要早睡早起，避免熬夜。

能源中心的妖魔怪谈越传越离谱，尽管上级下令严禁谈论此事，但是这种无法解释的恐惧总会吸引人们的好奇心。

“真的有鬼怪吗？”我偷偷问娜莎。

娜莎笑道：“那你说咱们要是遇到鬼怪，谁会赢？”

我认真想了想，不知道鬼怪有什么本领，要是比力气大、身手利落，那肯定不是我们野猪小队的对手。但是，但是鬼怪的话，说不定会什么神奇的魔法呢。

娜莎笑道：“我们不是也会魔法吗？那些异能，在普通人看来，也和魔法差不多吧？”

“鬼怪，想做什么呢？是不是大灾变中死去的不甘的灵魂，想要拉着人们去地狱呢？”我还在胡乱猜测着。

“地狱？”娜莎幽幽说道：“我们现在，不就在地狱里吗？”

今晚的宿舍夜谈弄得我怕怕的，我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咱们等明天执政官走后，任务完成，也赶紧回野猪小队吧，还是家里待着舒心。”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自然而然将野猪小队的破山洞当成了家的所在。

此时正值午夜，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我一跳。急促的咚咚两下，然后便戛然而止。

我和娜莎对视一眼，我摇摇头，想要安慰自己是有人敲错门了。

娜莎笑道：“我们是异能者啊。你在害怕什么啊？谁能打得过我们啊？”

“可是，可是万一是鬼呢？”我蒙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娜莎蹑手蹑脚走过去，门外空无一人。

我想娜莎大概也有些怕，我俩很快便关灯睡觉了。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着刚才说的那些奇怪的传说。我曾听有人谈论，这片罐区是建造在一座公墓之下的。还有人说大灾变中那些被突袭的热气憋死的、被突然的暴雪冻死的人，因为死得过于突然，自己甚至不知道已然身死的事情，灵魂便仍然在世间游荡，不肯离去，甚至像往常一样工作生活。

啊啊啊，越想越烦，正自胡乱想着，突然发现旁边床上的娜莎突然坐了起来，直愣愣看着门口。

“娜莎，你怎么了？”我吓了一跳轻声问。

娜莎也不答话，直愣愣地穿好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不会是梦游了吧？我连忙穿上衣服，跟了上去。

娜莎矫捷地翻上屋顶，发挥异能，疾驰起来。好在我的能力也不差，在一开始的愣神之后，便马上也跳了上去，轻轻跟在娜莎身后三米左右的地方。

几个起落之间，我发现我俩已经来到了能源转换区。高耸的大罐稳定运转着。这里常年亮如白昼，机器永不停歇，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此时已经到了午夜，我甚至觉得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这里就像一幅永恒的动态图画。

娜莎直愣愣地进入转换区，我想要叫住她，却发现门口的保卫人员丝毫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娜莎将手掌按向门口的智能识别机，侧门竟然缓缓打开。我跟着娜莎竟然没有受到丝毫阻挠，也畅通无阻地进去了罐区，刚刚在心中现编的对工作人员的解释之词也完全没有用上，这令我十分不解，但我也放心不下娜莎，只好一直跟着。

娜莎带着我在罐区内穿梭，工作人员竟然对我俩的闯入丝毫不觉得奇怪，甚至还点头致意，仿佛我俩此时此刻就应该出现于此一样。

来到中央控制室，满屋子的显示屏展示着各个转换罐的运行情况及数据。

显示器前的工作人员看着我俩，点头道：“院长！”

她在叫谁？谁是院长？我？娜莎？我的心中疑云重重，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们总算来了。”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回头，竟然是十四。

“你、你……”我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看看十四又看看周围的工作人员。

十四笑道：“放心，他们听不见我们的谈话，即使听见了，也会当作没听见的。”

我小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娜莎，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梦游？”

十四安抚道：“是我叫她带你过来的。这里是地下中央城的中枢，我们的拯救人类计划，即将在这里实施。”

“拯救人类计划？怎么实施？实施什么？”我一头雾水。“还有这里不是保密地点吗？咱们贸然进入可以吗？不会被抓起来吗？”

“咱们作为主管能源转换中心的地下城科学研究院院长和副院长，来检查罐区的情况是很正常的。”

“院长和副院长？谁？咱们？”

“对，至少现在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十四轻松地说道。

十四打开广播：“安全演习开始，现在打开所有备用罐。罐区全部能源转换罐投入运转。”随着十四的命令，工作人员们开始忙碌起来，完全没有人质疑这项命令的正确与否。

十四歪了歪头，示意我和娜莎跟上。我们从中央控制室出来就听到各种机器全速运转的轰鸣声。分工不同的各种能源罐此时就像一张张大口，在奋力咀嚼着源源不断涌来的食物。

“十四！”我不得不提高音量，“你到底要干什么？”

“很感谢你相信我是个超级异能者，这让我能够掌握很多厉害的能力，做到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什么？可是你本来就是一个厉害的异能者啊，不管我相不相信你，你都能做到的。”

十四微笑地看着我：“不，我说过，你才是规则的制定者，你的相信才有作用。”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十四？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赶紧回去吧，这不好玩。”我看到十四的眼中染满了执着与狂热。

十四从腰间抽出一根长剑，“奉世界之主的旨意，以此长剑为号，颤抖吧，大地！”十四将长剑深深插入地下。

以长剑为中心，地面上裂开数个裂纹，裂纹渐渐扩大，向四周蔓延。脚下的大地似乎被唤醒了一般，发出断裂的闷响，地面震颤起来，从弱到强。

罐区的人们似乎刚刚清醒过来一般，四散奔逃。有人想去停止机器，但是机器已经发出了尖锐的报警声，伴随着罐体的破裂和管线的崩裂。

以十四为中心，方圆五米之内，似乎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罩子，将我、娜莎和十四笼罩其中，丝毫不会受到地震和机械崩坏的影响。

“你在做什么？十四，你疯了吗？”我无法相信眼前的场景，这会不会是一场梦，梦醒来，我还和娜莎躺在宿舍的床上？

“我在进行我的人类拯救计划啊。根本没有什么恐怖分子，我才是最想要摧毁这里的人。”十四淡定从容。

我不知所措。

十四接着说道：“说起来，还是你的话给了我灵感。”

“什么？我说什么了？”

“你说，也许我们的祭典，不是在祈求什么，而是在封印什么。”十四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耗费心力，献上祭品和祭典，只是为了神明的一撇。但是神明真的会注视我们这些渺小而可笑的生物吗？

在神明眼中，我们这些卑微的‘小虫’，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对于母星来说，也许我们才是寄居其上的细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吧？

那么没有人类的母星又会怎样呢？是会更加美好，还是会更加糟糕呢。如果我是母星，大概也会想要除去身上的这些寄生虫吧？

那么，就让神明称心如意吧，让他们看看，没有人类的世界，是否真如所愿呢？”

我看不懂十四眼底的疯狂，也听不懂他的胡言乱语。我只知道，人类大概彻底完蛋了。

能源转换区已经彻底失控，这座坚固的堡垒，建造在最安全的地带，有着最完善的守卫和最科学的运行系统，可是仍然无法抵御，这本来绝对不会发生的，来自中心的强烈地震。

地下城在轰响之中彻底崩塌，这座母星上人类最后的避难所，就这样毁于一旦。

人类最后的文明陷入无尽的黑暗，人们被逐渐涌入的热气夺去呼吸，又或者被倒塌的建筑无情掩埋。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内心涌起深深的绝望。四周的保护罩也似乎渐渐松动起来。

娜莎面无表情盯着远方，一言不发，仿佛一个人偶。

十四看着我，温柔平静。

我瘫坐在地上，茫然无措，随着下一次大地的震颤，我们也被永远地埋在了这座巨大的坟墓之中。

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盯着舷窗外的宇宙。

据说一百年前的母星是蔚蓝色的。后来经过一系列灾变，逐渐失去了光彩。而在刚刚，母星上最后的光点也失去了闪烁。这颗星球斑驳干枯，一片死寂。

一个巨大的明亮的圆球无情地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沉重地压在头上，映满了这个舷窗，强大的压迫感让人透不过气起来。

“真丑！”旁边的娜莎撇撇嘴。“就像一个破破烂烂的大石块。”

我的脑子很乱，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或是忘记了什么。但是我的手却循着记忆，自动熟练地操作着眼前的仪器。

“好了，准备启航吧。这次的监测任务，应该也已经结束了。快点行动的话，说不定能在10年内追上大部队。”我似乎很自然地说出了这些话。

娜莎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走了，启航启航！宝贝们，快点行动起来！”

在无垠的宇宙中，一颗小小的卫星调转了身体，逐渐远离了曾经拱卫的行星，向着未知的宇宙深处，缓缓驶去。

它在丢弃着什么？又在追寻着什么呢？